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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我朋友的,應該沒人不知道我很喜歡金庸小說。但是自從新修版的問世,還有年歲的增長,金庸小說在心上的份量可說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反而,以前嗤之以鼻的古龍,在讀過多情劍客無情劍之後,對書中所呈現一種奔放熱烈大膽的習氣,欣賞到不行。

比起來,古龍寫書,率意而為,也正因他本人更在乎花天酒地的糜爛生活,使得他的小說永遠都有缺點,比如結構破碎,千人一面。金庸在創作上投入的心力就遠多得多了,不只一修再修,也很重視翻拍成的電視劇成績,在這樣的過程之中,小說不免也染上了商業氣息與市場取向了!

我也是個我行我素的人,所以比起處處修飾的金庸,我更欣賞古龍的不計毀譽,任真自我。哪怕貪酒好色是如此不堪,至少是一種真性情的呈現。

如果以紫微斗數來作一點簡單的比喻,殺破廉貪比較任性大膽,自由主義,以自己的感覺為行事依歸。而機月同梁系則是一種很標準的團體生物,他們會很自動自發的配合團體所訂的規矩,把整體合諧看得比個人意志還高,當然,也就比較看重外在的評價了。

以上,只是做一些最粗淺的分類,事實上有不少吉星兇星都會使主星質變。比方殺破狼人如果有遇到祿存,則會比較保守謹慎,要是遇到火星鈴星,個性則會變得更加衝動爆躁,紫微斗數的變化是很繁複微妙的。

拉回金庸小說,近年來在看過新修版後,我懷疑金庸小說到底還能紅多久?裡面有一些觀念比較尋常的小說家來說,仍是很高遠的,但是時代是一直在前進,我們的觀念也一直在改變。至少就我來說,我對書中所洋溢的大男人主義已快到了忍無可忍的境地了!

在武俠小說裡,女性鮮少有自主的靈魂,金庸小說也不例外。仙女型的,絕美溫柔,是愛人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如小龍女、香香公主;妖女型的也差不多,只是她們的個性比起仙女型的還要活潑靈動,更容易吸引讀者注意,要不然在感情觀念上其實也是以她們的男人為天的!

很多男性心目中理想的情人對象是雙兒、香香那種自我意識薄弱的美麗女性,但其實,讓妖女型的女角也徹底被愛情征服,更能彰顯男主角的魅力無邊。

本來嘛,雙兒、小昭是丫頭,男人說什麼,當然就是聽什麼的,而香香公主那樣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女生,崇拜迷戀她的愛人,也是很正常且容易理解的。可是、可是,今天,明明女方的愛情競爭力與社會競爭力都比男主角還強得多,她為什麼還要付出全部心力跟別的女生來爭奪這個條件並不算優的男生?

最顯然的例子,趙敏!

趙敏不論愛情還是社會的競爭力,都是一等一的拔尖,強上張無忌太多,可是像她這麼有事業野心而且智謀過人的女子,卻莫名奇妙對張無忌死心塌地的迷戀,我想原因只有一個,因為小張是男主角,所以任趙敏再怎麼高高在上,也要為了愛情而柔軟、平凡。

諷刺的是,張無忌跟別的男主角比起來,是不能夠算是很愛他的女伴的!

所以我不喜歡倚天,這真的是一本很大男人的書,一個連自己的愛情都拿不定主意的男人有什麼好瞧上眼的?卻讓兩個絕世美貌的奇女子為了他抓破美人臉,有夠圈叉!

我一直覺得周芷若是金庸小說裡的一個異類,因為她把事業看得比愛情還重,這樣的女性出現在武俠小說裡,實具有獨特的意義。可惜周芷若這個角色基本上寫得失敗,前後行止矛盾不一,而且到後期變的十分卑鄙無恥,一點感染力跟說服力都沒有。趙敏是一版又一版的被美化,周芷若則是一次又一次的被醜化,是否跟她們倆的愛情事業取向不同有關?如果是,這個作者的胸襟還真是不寬廣。所以我很佩服曹雪芹,因為即使薛寶釵姑娘是那麼的「會做人」,價值觀與賈寶玉處於絕對對立,在他筆下仍有一個牡丹花王、山中高士的地位份量。

我就奇怪,周芷若心比天高,連張無忌都一度想殺掉,偏偏金庸還是堅持把她寫成深愛張無忌的模樣,但是張無忌到底有什麼地方真的吸引了周芷若,能把宋青書這等接掌武當的美男子完全排擠掉?不如一開始就把周姑娘的愛情建立在攀龍附鳳的心思上,還更能與趙敏糞土富貴的熱情形成懸殊對比。

再來是黃蓉。黃蓉跟郭靖的戀愛就是一場十足十的童話,男人的童話,跟言情小說裡那種企業總裁迷戀送茶水小妹一樣,都是脫離現實人性的愛情故事。

黃蓉在扮乞兒之時得到郭靖的關懷,就這麼簡單便認定了郭靖,其實是好笑又糊塗的。黃蓉在射鵰中表現十足,有著不屬於人間的聰明美貌,到了神鵰,作為人婦人母,除了在楊過與郭芙的處理上表露了偏狹小器,愛計較低層次的黃臉婆格局,大體而言,還是一位保家愛國的一代女俠。

讀者當然都知道黃蓉的愛國心是受到郭靖感化,可是這樣的俠義仍缺乏一種說服力,只因射鵰黃蓉本來就是一個只管自己快活,不管旁人死活的妖女,卻也將後半輩子寄託在守衛襄陽上,這不是本性使然,只是一種夫唱婦隨的生活態度。儘管黃蓉的確做了不少事情是能被世俗稱作俠女的事,骨子裡仍不是俠人物。郭襄就遠比她老娘俠氣熱血多了!

黃蓉跟趙敏一樣,除了一顆善良正直的心,其他都比她們的愛人遠強。不是遇上了郭、張,她們一定可以活出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可是到頭來,還是以情人的人生理想為主,一種理所當然的大仁大義。總歸一句:「不要問你的情郎為你做了什麼,要問你為他做了什麼!」就是這樣。

附帶一提,金庸藉著郭靖之口,講出了「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的話,我沒有完全認同。愛國跟俠義所導致的有些結果可能是重疊的,但兩者的本質應該還是不同的。

而最難耐的,卻屬新修版的袁承志!

袁承志這個人物本來沒什麼特色,最特別的就是他有一顆寬容的心胸,包容著溫青青的無理取鬧。金庸自己不喜歡青青,喜歡阿九,就在改版時把袁承志改造得跟他一樣。其實我也很討厭溫青青,但是別人可以嫌棄溫青青,就你袁承志不可以!

想袁承志一開始的確是接受了青青的感情,還拿著準岳父的藏寶圖找到寶藏,端著一個正人君子的架子希望青青要甘心情願把這些寶藏都獻給闖王,只憑這點,他就欠人家太多太多!他是以夏家的什麼人,來對財寶做這種處置的?

可是新修版碧血劍,什麼都變了。講難聽一點,焦宛兒根本是花癡,阿九是太寂寞飢渴,一看到袁承志就什麼都不由自主了!還是一個老問題,袁承志的人才條件,到底又有什麼愛情優勢了?

他本人條件已不是很好,卻還挑剔得緊,在江湖上認識了不少溫柔美貌的姑娘,開始後悔跟青青訂得太早。他嫌青青脾氣不好,既沒比宛兒溫柔,又不如阿九美麗。原來在他而言,愛人是可以貨比三家的呢!至於他跟阿九的感情,更是膚淺肉慾得可笑。誰還尊重得起,這樣熱情如火到自動倒貼的公主?根本是亂寫!

溫青青一哭二鬧三上吊,淪為袁九戀情裡的一顆最礙眼的石頭。總認為以死要脅,是最低級的糾纏,不幸的是,新修版的溫青青失去的不只是愛情,還有她自卑卻高傲的心性!

新碧血的種種改寫,傳遞了一種令我厭惡至極的概念,這是我的大忌。為此,金庸再有其他良好的改寫也打動不了我。我無法再像從前那麼喜歡金庸了!

金庸看完了,所幸還有古龍,古書才看幾本,所以以後可以慢慢看。

我覺得古龍有些觀念也是挺偏差的,他自己知道,卻也從不掩飾,旁人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因為古龍的本色就是如此,他無須媚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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