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到外縣市參加了一位親戚的喪禮。
花費百萬餘，長達一整天，又有許多和尚念經的喪禮，自然是十分隆重。
不過對我來說，整個過程所呈現的一切，有太多違心之處。
除了在不景氣的時代裡，百萬葬禮未免太奓恥浪費，其間那些法師在法事的中途趁機"卡油"的小動作，也令人十分不齒！
妖豔怪異的歌舞團讓一個看起來不超過12歲的小女孩表演軟骨功，雙腳站在左邊的椅子上，卻硬生生得彎下身體，把頭鑽住右邊的椅凳下。那小女孩看起來十分痛苦，就在我們的面前，緊蹙著眉頭，可是小女孩的媽媽卻硬是要把女兒的腦袋壓進去。我當時看不下去，轉頭向母親罵那些人，卻被母親制止。最後是坐在最前面的大表哥看不下去，告訴那些人表演可以終止。歌舞團當時搞不定那個小女孩，也樂得聽到這句，於是就讓另一個14、15歲的小女孩做另一項表演，背向著我們，雙腳站在椅上下腰，彎度直至能將臉埋住水盆裡，咬起我們丟下去的銅錢。
不健康、不衛生、莫名其妙，是當時最清楚的印象。
而中途燒紙錢時，法師要眾人圍火(據說這是怕其他好兄弟來跟亡靈搶紙前)，圍圈之大把整條馬路都霸佔住。雖然不過20分鐘左右的時間，卻還是看到兩、三輛車因此繞道而行。更別說靈堂其實是將一條小巷子整整佔住了不知道幾天。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行為，從國小就看到很多人辦桌，好像覺得自己結婚就可能理所當然的把馬路當成自己家，毫不客氣的使用。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家的機車因此轉向繞道，而這種情況直到我大學畢業仍偶有所見。
不知道在北部會不會發生這種事？
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中南部比較多，那我想那些人也沒什麼資格怨北部人說中南部人沒水準。法治國家的公民素質，本來就是先該從提升公德心開始！憑什麼婚喪喜慶就可以視馬路如自家？什麼東西！
愈是盛大的法事，愈是要鑼鼓喧天，弄的人盡皆知。除了被幾次突來的炮仔聲嚇得心臟瞬間停止，一天下來那吵雜的音樂也搞得我幾乎重聽。我隨時在想，這附近的住戶不知怎生才好，要是我易地而處，只怕早已報警檢舉。果然，回旅舍休息後，我媽才跟我說，晚上有一個外省伯伯跑來抗議，說一整天被吵得什麼也不能做，我媽知道我們這邊理虧，一直跟他陪不是。我聽了反問她，為什麼是你陪不是，某某某(親戚稱謂)呢？我媽說某某某根本不想理他！我驚訝的問為什麼，她說某某某會覺得這附近的居民都不說話，只有他在反應，何況某某某也認為依台灣的風俗，辦傳統的喪事本來就是這樣。
就是聽到這種解釋，我那一瞬間就變得沒什麼同情心。
因為同樣是怕吵的人，我完全能體會那一位伯伯的心情。
哪一條法律容許喪家就能破壞公共秩序、社區安寧？只因為過去的人積非太多，得了方便太久，竟然就認為被法事滋擾的人是活該被吵的！這種理所當然的無禮傲慢，只會讓人連最後一點體諒喪家的同理心也涼了。
這就是台灣傳統道教法會的過程，繁瑣、複雜、鋪張、浪費，缺乏一種現代文明國家的公民意識，就算是習俗，也是早該被時代淘汰的陋習。更可笑的，法事最後還有和尚扮成土地公的模樣，要引渡靈魂去西方極樂世界。本來道教是中國的東西，佛家是古印度的信仰，但在台灣卻是一家。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演變(反正台灣人連豬八戒這種小說角色都能夠早晚上香，宗教想像力已豐富到不知道該用什麼辭彙形容了)，不過那個「土地公」卻是用不斷要錢討錢的方式來鋪好靈魂前往西方的道路。
前一天完全沒睡的我，加上又累了一整天，真的差點沒罵出來說：「要多少錢你一次講清楚好不好？別分那麼多回討！」
我覺得很奇怪的是，要達到佛教超脫輪迴的境地，是要長年苦行修練身心，摒棄世俗雜念，斷絕煩惱情欲，才能慢慢達成的。又或者套用善惡因果那個說法，生前做好事上天堂，做壞事下地獄，總之皆不必靠花錢塞錢的方式，來安定亡者的靈魂，不是嗎？否則天國豈不早被富人佔滿，而窮人只能下地獄了？
說來，不論是神靈或死者，恐怕只是那些有心人斂財的工具。天曉得花新台幣能蓋什麼天國的橋樑，連佛陀也不會知道。
隔日，棺木入土，最後的步驟，就是法師嘴裡喃喃有辭替亡者的後輩祈福，反正總不脫什麼保祐子孫身體健康平安升官發大財之類。
此處另一個邏輯上的問題就是，為什麼有人會理所當然的認為人一旦死了，靈魂就會變得有通天徹地之能，能夠掌控後代的興旺？一個真正健康的喪禮，應該是世人懷抱最真誠的祝福，希望靈魂在另一個世界有一個安定的依歸，而不是榨取祂，還要祂勞神罣礙塵世。
連兩千多年前的孔孟老莊，也沒人讚成厚葬，因為慎終追遠的精神價值，本就不是靠銀子來堆砌。這其中，莊子尤其豁達，捨身山林不入土，畢竟人死無知。
然而一件頗玄的事，聽說這場喪禮舉辦前，有博杯詢問死者的意思，結果一連出現七個聖杯。機率是1/128。恰好死者生前確實就是一個很傳統也比較注重面子的人。雖說死者為大，但有些觀念的東西，身為後輩的我還是有自己的堅持。故兩天下來，除了舟車勞頓，本應該傷感的心情卻化為強烈不滿，也是教人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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